雪水留下最后几滴泪水
雪水留下最后几滴泪水,与我道别。我说来年再见,目送她化成一条蜿蜒细小的水蛇腾飞向远方。与此同时,我也到了与家乡说再见的时候了。
天气回暖,脱下厚重的外套之后,外婆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她端坐在小院前,不再注意她悉心培育的果树,而是直直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不舍,有激动,但更多的是落寞。
我欲言又止。
果树已经重新抽芽,用不了多久就会开花结果,变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春天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祥和,日光洒下来像极了外婆摩挲你的手,温暖却略带粗糙,多少有点干燥。我不禁想起几年前自己换季的鼻炎来时有多么眼中,外婆笑眯眯地说着土偏方,然后立刻跟变魔术似的从厨房端出一碗我喝了许多年但是却从来不知道作料和做法的热汤。喝下去一口,暖融融,鼻子立刻好了许多。那时的外婆和我都在咧嘴笑,一个明眸皓齿,一个抿着嘴唇。可现在我一时半会真得不知道说些什么,也许是外婆的腿上长了病让她更加苍老了,也许是我多少变得更加成熟了,却让我第一次真实感受到冬天的余寒。
父母已经开着车听到了院门口,周围的小草已经重新挺起身躯,使得父亲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驾驶着停靠在另一边,生怕压着一款草坪。他们也没有喊我或者鸣笛,只是在那里陌陌地等着。
外婆先开的口,“娃儿哦,换季了,你的鼻子要注意。”
我勉强咧开嘴笑着,说,“好,我会注意的,实在不行我再来喝您做的汤。”外婆笑了,“老了,做不动了,我早就跟你说怎么做,你不听,你娘也会做……”
“我就是不想听,妈妈做的那个味道和您做得比差太多了,我只想喝您给我做的。”我边说边摇头,明明是不想流眼泪,却反作用地晃得眼睛更酸更热了。
我忘记了怎么告的别,只依稀记得出院门的时候不小心挨着了一根树枝,那芽孢嫩绿,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刺我眼球,让我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乡村的春天远不城里是能比的,院里的春天却比村外的绿水青山更美。自家的果树的果子比不上大片大片的野果,却是外婆亲手种的,摘的,即使在外面看了一天的景,玩到落日余晖,却也要回到炊烟袅袅的土平房子,最终躺外婆一直为你留着冬暖夏凉的房间里缓缓入睡。
工作了之后,背井离乡,各奔东西,却再也没见过那般景色和吃到那般美味,甚至连作为谈资的资格都显得那么不足够了。仿佛那时的春天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只有我知道,记忆里的春天才算是真正的春天。我想外婆也想要那样的春天吧。
我不能再干坐着了,我要找回自己的春天。于是收回思绪,把目光从不再刺眼的黄绿色芽孢上转移到熟悉的屋门上,喊了一声,“外婆,我回来了。”